淹留客

仁者无敌

皎皎孤月轮

再见了蔺晨 ʅ(‾◡◝)

这几日来蔺晨一直不理秦般弱,秦般弱主动了找了他几次,也是不欢而散。
直到今天晚上,秦般弱携酒敲了敲窗户,却无人应,秦般弱道:“蔺晨,我知道你在里面。”
依旧一片寂静。
秦般弱又道:“明天就要分别了,你就要用争执与我道别?”
头顶上突然有声音:“我在上面。”
秦般弱退后几步往房顶上看,蔺晨一身白衣坐在屋脊上饮酒,撒了一身月辉。
蔺晨低头望着秦般弱圆圆的眼睛道:“上得来吗?要不要我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秦般弱已经蹬着树与屋壁几次借力翩然落在了房顶,蔺晨惊愕了一会,淡淡道:“对,我忘了你会些武功了。”
秦般弱将带来的食盒一层一层打开,酒也分给他一壶,又递给他一双筷子,欣然道:“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蔺晨持着筷子看秦般弱亮晶晶的眼睛,踟蹰道:“秦般弱,你与我相交到底是因为果真和我脾性相投,还是因为我对你有用?”
秦般弱面色一冷,眉一挑,压下心虚反问道:“那你呢?几个月前我尚折辱在你手中,你对我另眼相待难道不是因为我救了梅长苏?哼,谁又比谁纯粹?”
蔺晨苦笑一声,轻声道:“好像有点道理?”未等秦般弱反驳,话锋一转,抛开低沉道:“不说别的了,喝酒!”
秦般弱也满斟了酒与他碰杯,今日恰是月明之夜,他们二人坐在房脊上,头顶是深蓝色天幕,而苍穹正中挂着一轮明湛饱满的月轮。
蔺晨浅啜着酒,道:“听闻你把软禁自己的地方起名叫‘释疑阁’?”
秦般弱有些醉了,她眯起眼看着天上的月亮道:“是,取‘释知遗形’之意。”
蔺晨又叹了一声:“我知道我劝不住你,你们这些聪明人,一肚子弯弯绕脾气却又个顶个的倔,嗯,准确地来讲应该是自负。自负于自己的才智,把不可能给你们讲千千万万遍你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办不成,若果真失败,亦不肯相信这是必然,总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算计哪一步出了错,也不肯放弃,一心想着多算几步就能赢了,这次不行再来一次。可是秦般弱啊秦般弱,执着固然是一项美好的品格,但世上有些事非人力所能改,有时候还是信些天命的好。”
秦般弱嗤笑一声,却不说话。
蔺晨也醉得差不多了,他扭过头看着她道:“我知道你不服,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,今日我们所交谈的,我绝不向第三人提起一个字。”
秦般弱竟果真也相信了他,道:“天命?若果真有天命这种东西,那大家还学什么学争什么争,都在家张着嘴等着天命岂不是更好?再者说,不说别的,原本哪个天定了萧景琰当皇帝?这一切不都是人力争取过来的吗?难道就他梅长苏能够改命?”
蔺晨驳道:“长苏是为了报仇,你是为了什么?荣华富贵?定然不是。复国?你复国之后又为了什么呢?滔天权势?更何况到最后你本可安全抽身而退,可你却死不撒手,那时候恐怕是什么都不为,只为了逞智斗狠了吧?”
秦般弱狠狠道:“他梅长苏就光风霁月,我就是权欲熏心?就他有冤屈?他只是家破之恨,我除此之外尚有亡国之仇,我的家族覆灭、宗庙被践踏、族人被杀害、被流放、被奴役、被欺辱、被泼上污水,这样还不许我称之为仇恨?蔺晨你!”
她一激动,将酒壶重重往屋顶一磕,酒壶乍然破碎在她手中,锋利的碎瓷在她掌心滑下数道纹路,血珠顷刻就密密麻麻渗了出来,蔺晨被这一吓酒也醒了几分,赶忙帮她按住止血,又撕了自己的衣袖帮她包扎,秦般弱却突然以手掩面哭了起来。蔺晨慌忙问道:“痛不痛?咱们不喝了,下去处理伤口好不好?”
秦般弱带着哭腔道:“不下去!不下去!”
蔺晨一边包着伤口一边温声道:“好好好,不下去,不下去,不要哭了好吗?”
蔺晨按着秦般弱受伤的手,低着头慢慢道:“对不起,是我抱着先入为主的印象想错了。你和长苏做的事并无区别,只是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大家对你们的态度截然不同吗?”
秦般弱红着眼瞪了他一眼道:“无非是我并不是你们的盟友罢了!”
蔺晨又叹息一声,继续温和又慢吞吞道:“长苏虽想复仇,可他复仇的目标是明确的,当年谁有罪,剑锋就指向谁,并不牵连无辜之人。而你们,你们复仇的人当中有多少无辜的人呢?旁人难道看着不心惊,怕被你们迁怒?又怎敢与你们亲近呢?再论盟友之事,长苏一行对盟友相互信任、相互维护,是以才有这么些人与他肝胆相照,愿献上性命。而你们盟友之间互相猜忌、互相防备甚至互相陷害,焉得不众叛亲离?”
秦般弱甩开他的手,委屈道:“蔺晨你少来这样高高在上慈悲的样子!你以为你是谁……”
蔺晨平静打断她道:“我说这些句句是剖心之言,你知道的。”
秦般弱听言瞬间卸了气势,她握住受伤的手,目光无焦点的望着远方,轻若叹息地道:“我又何尝不明白?只是做起来难于登天罢了……”
蔺晨又给她斟了一杯自己带来的酒,塞到她完好的那只手里道:“明天就要分别,还望你千万珍重。我不能祝你心想事成,万事如意,这杯酒就祝你平安喜乐,未来可期。”
秦般弱抬手与他碰杯,亮亮的眼睛盯着他,极其认真地道:“蔺晨,你是我第一个朋友,也是唯一一个朋友。”
蔺晨看着她,真心地笑开,举杯敬她道:“我很荣幸,但不希望延续这种荣幸。祝你以后有越来越多的朋友。”
秦般弱啜了一口酒摇了摇头,却什么也没说。
蔺晨忽然摸出来三枚穿着红绳的铜钱,递给她道:“喏,临别在即,这个送给你。这是我小时候的我娘给我求得护身符,送给你,你以后若是有难就谴人拿一枚铜钱来找我,虽不能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,但凡是不伤公理不害故人之事,我无有不允的。”
秦般弱结果铜钱垫了垫道:“这么贵重的礼物?”
蔺晨笑笑:“谁叫你把我当朋友呢?”
蔺晨情意之重让秦般弱有些窘迫,她并无等价的礼物或者是等价的情意去还,最后她褪下了腕上金钏,递给蔺晨道:“我经牢狱之后,随身事物,概不复存,只这金钏是我周岁生辰母亲给的礼物,我拼死保下,现在送给你。虽然也没什么实用,但这是滑族特有的工艺,现在几近失传,加上这对金钏上珠宝原本也是极难得的,以后你遇上喜欢的姑娘,博她一笑也不跌份。”
蔺晨笑看着她,却并不接,秦般弱有些疑惑,听他说道:“般弱,朋友之间不必算得这么清的。我赠你千金诺,你就还我无价宝,这样立刻清算,以后怎么来往呢?哈哈,还是你觉得我会落魄到当东西为生,所以先给我预备下吗?”
他一边说着,手一抖,从秦般弱袖中扯出一条丝帕,道:“你若果真想还,那就还我一条丝帕吧,若是你觉得不够,以后你多保重,不要执着于送死便算还我了。这镯子,你还是留着将来给你女儿吧,哈哈。”
秦般弱收起来,望着月亮缥缈道:“囚禁宫中,姻缘与我是无份了,又哪来的女儿?”
“这才到什么时候?一辈子才开了点头,怎么就给自己定论了呢?”
秦般弱却想到另一种可能——倘若自己事成,岂不是有自由之身?自己既然相信事情可成,又如何出此丧气之语?
于是秦般弱扬唇一笑,与蔺晨碰杯道:“借你吉言。”
蔺晨喝了酒脑子顿了一顿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,急忙道:“哎哎哎~我可没祝你成功啊!”
月下,秦般弱执杯笑得像只狐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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